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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二章 脱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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皱起了眉头,似乎直到此刻,对这件事还是弄不明白。向问天道:“他一来是等
不及,不知教主到何时才正式相传;二来是不放心,只怕突然之间,大事有变。”任我行
道:“其实他一切已部署妥当,又怕甚么突然之间大事有变?当真令人好生难以索解。我
在黑牢中静心思索,对他的种种奸谋已一一想得明白,只是他何以迫不及待的忽然发难,
至今仍然想他不通。本来嘛,他对你心中颇有所忌,怕我说不定会将教主之位传了给你。
但你既不别而行,已去了他眼中之钉,尽管慢慢的等下去好了。”
向问天道:“就是东方不败发难那一年,端午节晚上大宴,小姐在席上说过一句话,
教主还记得么?”任我行搔了搔头,道:“端午节?那小姑娘说过甚么话啊?那有甚么干
系?我可全不记得了。”向问天道:“教主别说小姐是小孩子。她聪明伶俐,心思之巧,
实不输于大人。那一年小姐是七岁罢?她在席上点点人数,忽然问你:‘爹爹,怎么咱们
每年端午节喝酒,一年总是少一个人?’你一怔,问道,‘甚么一年少一个人?’小姐说
道:‘我记得去年有十一个人,前年有十二个。今年一、二、三、四、五……咱们只剩下
了十个。’”
任我行叹了口气,道:“是啊,当时我听了小姑娘这句话,心下很是不快。早一年东
方不败处决了郝贤弟。再早一年,丘长老不明不白的死在甘肃,此刻想来,自也是东方不
败暗中安排的毒计了。再先一年,文长老被革出教,受嵩山派、泰山派、衡山派三派高手
围攻而死,此事起祸,自也是在东方不败身上。唉,小姑娘无意中吐露真言,当时我犹在
梦中,竟自不悟。”他顿了一顿,喝了口酒,又道:“这‘吸星**’,创自北宋年间的
‘逍遥派’,分为‘北冥神功’与‘化功**’两路(作者按:请参阅《天龙八部》)。
后来从大理段氏及星宿派分别传落,合而为一,称为‘吸星**’,那主要还是继承了“
化功**’一路。只是学者不得其法,其中颇有缺陷。其时我修习吸星**已在十年以上
,在江湖上这神功**也是大有声名,正派中人闻者无不丧胆。可是我却知这神功之中有
几个重大缺陷,初时不觉,其后祸患却慢慢显露出来。那几年中我已然深明其患,知道若
不及早补救,终有一日会得毒火焚身。那些吸取而来的他人功力,会突然反噬,吸来的功
力愈多,反扑之力愈大。”
令狐冲听到这里,心下隐隐觉得有一件大事十分不妥。任我行又道:“那时候我身上
已积聚了十余名正邪高手的功力。但这十余名高手分属不同门派,所练功力各不相同。我
须得设法将之融合为一,以为己用,否则总是心腹大患。那几年中,我日思夜想,所挂心
的便是这一件事。那日端午节大宴席上,我虽在饮酒谈笑,心中却兀自在推算阳*
穴和阳维三十二穴,在这五十四个穴道之间,如何使内息游走自如,既可自阳*
亦可自阳维入阳*
。”向问天道:“属下也一直十分奇怪。教主向来机警万分,别人只须说得半句话,立时
便知他心意,十拿九稳,从不失误。可是在那几年中,不但对东方不败的奸谋全不察觉,
而且日常……日常……咳……”任我行微笑道:“而且日常浑浑噩噩,神不守舍,一副心
不在焉的模样,是也不是?”向问天道:“是啊。小姐说了那几句话后,东方不败哈哈一
笑,道:‘小姐,你爱热闹,是不?明年咱们多邀几个人来一起喝酒便是。’他说话时满
脸堆欢,可是我从他眼光之中,却看出满是疑虑之色。他必定猜想,教主早已胸有成竹,
眼前只不过假装痴呆,试他一试。他素知教主精明,料想对这样明显的事,决不会不起疑
心。”任我行皱起眉头,说道:“小姑娘那日在端午节大宴中说过这几句话,这十二年来
,我却从来没记起过。此刻经你一提,我才记得,确有此言。不错,东方不败听了那几句
话,焉有不大起疑心之理?”向问天道:“再说,小姐一天天长大,越来越聪明,便在一
二年间,只怕便会给她识破了机关。等她成年之后,教主又或许会将大位传她。东方不败
所以不敢多等,宁可冒险发难,其理或在于此。”
任我行连连点头,叹了口气,道:“唉,此刻我女儿若在我身边,咱们多了一人,也
不致如此势孤力弱了。”向问天转过头来,向令狐冲道:“兄弟,教主适才言道,他这吸
星**之中,含有重大缺陷。以我所知,教主虽在黑牢中被囚十二年,大大受了委屈,可
是由此脱却俗务羁绊,潜心思索,已然解破了这神功中的秘奥。教主,是也不是?”任我
行摸摸浓密的黑髯,哈哈一笑,极是得意,说道:“正是。从此而后,吸到别人的功力,
尽为我用,再也不用担心这些异种真气突然反扑了。哈哈!令狐兄弟,你深深吸一口气,
是否觉得玉枕穴中和膻中穴中有真气鼓荡,猛然窜动?”
令狐冲依言吸了口气,果觉玉枕穴和膻中穴两处有真气隐隐流窜,不由得脸色微变。
任我行道:“你不过初学乍练,还不怎么觉得,可是当年我尚未解破这秘奥之时,这
两处穴道中真气鼓荡,当真是天翻地覆,实难忍受。外面虽静悄悄地一无声息,我耳中却
满是万马奔腾之声,有时又似一个个焦雷连续击打,轰轰发发,一个响似一个。唉,若不
是我体内有如此重大变故,那东方不败的逆谋焉能得逞?”令狐冲知他所言不假,又知向
问天和他说这番话,用意是要自己向他求教,但若自己不允加入日月神教,求教之言,自
是说不出口,心想:“练了他这吸星**,原来是吸取旁人功力以为己用。这功夫自私阴
毒,我决计不练,决计不使。至于我体内异种真气无法化除,本来便已如此,我这条性命
原是捡来的。令狐冲岂能贪生怕死,便去做大违素愿之事?”当下转过话题,说道:“教
主,在下有一事不明,还想请教。在下曾听师父言道,那《葵花宝典》是武学中至高无上
的秘笈,练成了宝典中的武学,固是无敌于天下,而且长生延年,寿过百岁。教主何以不
练那宝典中的武功,却去练那甚为凶险的吸星**?”任我行淡淡一笑,道:“此中原由
,便不足为外人道了。”令狐冲脸上一红,道:“是,在下冒昧了。”向问天道:“兄弟
,教主年事已高,你大哥也比他老人家小不了几岁。你若入了本教,他日教主的继承人非
你莫属。就算你嫌日月神教的声名不好,难道不能在你手中力加整顿,为天下人造福么?
”
令狐冲听他这番话入情入理,微觉心动,只见任我行左手拿起酒杯,重重在桌上一放
,右手提起酒壶,斟满了一杯酒,说道:“数百年来,我日月神教和正教诸派为仇,向来
势不两立。你如固执己见,不入我教,自己内伤难愈,性命不保,固不必说,只怕你师父
、师娘的华山派……嘿嘿,我要使华山派师徒尽数覆灭,华山一派从此在武林中除名,却
也不是甚么难事。你我今日在此相聚,大是有缘,你若听我良言相劝,便请干了此杯。”
这番话充满了威胁之意,令狐冲胸口热血上涌,朗声说道:“教主,大哥,我本就身
患绝症,命在旦夕,无意中却学得了教主的神功**,此后终究无法化解,也不过是回复
旧状而已,那也没有甚么。我于自己这条性命早已不怎么看重,生死有命,且由他去。华
山派开派数百年,当有自存之道,未必别人一举手间便能予以覆灭。今日言尽于此,后会
有期。”说着站起身来,向二人一拱手,转身便走。
向问天欲待再有话说,令狐冲早已去得远了。令狐冲出得梅庄,重重吁了口气,拂体
凉风,适意畅怀,一抬头,只见一钩残月斜挂柳梢,远处湖水中映出月亮和浮云的倒影。
走到湖边,悄立片刻,心想:“任教主眼前的大事当是去向东方不败算帐,夺回教主之位
,自不会去寻华山派的晦气。但若师父、师娘、师弟妹们不知内情,撞上了他,那可非遭
毒手不可。须得尽早告知,好让他们有所防备。却不知他们从福州回来了没有?这里去福
州不远,左右无事,我就去福建走一趟。倘若他们已动身回来,在途中或者也能遇上。”
随即想到师父传书武林,将自己逐出了师门,胸口不禁又是一酸,又想:“我将任教
主逼我入教之事,向师父师娘禀明。他们当能明白,我并非有意和魔教中人结交。说不定
师父能收回成命,只罚我去思过崖上面壁三年,那便好了。”一想到重入师门有望,精神
为之一振,当下去找了家客店歇宿。这一觉睡到午时方醒,心想在未见师父师娘之前,别
要显了自己本来面目,何况盈盈曾叫祖千秋他们传言江湖,要取自己性命,还是乔装改扮
,免惹麻烦。却扮作甚么样子才好?心下沉吟,从房中踱了出来,刚走进天井,突然间豁
喇一声,一盆水向他身上泼将过来。令狐冲立时倒纵避开,那盆水便泼了个空。只见一个
军官手中正拿着一只木脸盆,向着他怒目而视,粗声道:“走路也不带眼睛?你不见老爷
在倒水吗?”令狐冲气往上冲,心想天下竟有这等横蛮之人,眼见这军官四十来岁年纪,
满腮虬髯,倒也颇为威武,一身服色,似是个校尉,腰中挂了把腰刀,挺胸凸肚,显是平
素作威作福惯了的。那军官喝道:“还瞧甚么?不认得老爷么?”令狐冲灵机一动:“扮
成这个军官,倒也有趣。我大模大样的在江湖上走动,武林中朋友谁也不会来向我多瞧一
眼。”那军官喝道:“笑甚么?你***,有甚么好笑?”原来令狐冲想到得意处,脸上
不禁露出微笑。令狐冲走到柜台前付了房饭钱,低声问道:“那位军爷是甚么来头?”那
掌柜的愁眉苦脸的道:“谁知他是甚么来头?他自称是北京城来的;只住了一晚,服侍他
的店小二倒已吃了他三记耳光。好酒好肉叫了不少,也不知给不给房饭钱呢。”
令狐冲点了点头,走到附近一家茶馆中,泡了壶茶,慢慢喝着等候。等了小半个时辰
,只听得马蹄声响,那军官骑了匹枣红马,从客店中出来,马鞭挥得拍拍作响,大声吆喝
:“让开,让开,你***,还不快走。”几个行人让得稍慢,给他马鞭抽去,呼痛声不
绝。令狐冲早已付了茶钱,站起身来,快步跟在马后,眼见那军官出了西门,向西南大路
上驰去。奔得数里,路上行人渐稀,令狐冲加快脚步,抢到马前,右手一扬。那马吃了一
惊,嘘溜溜一声叫,人立起来,那军官险些掉下马来。令狐冲喝道:“你***,走路不
带眼睛么?你这畜生险些踹死了老子!”他不开口,那军官已然大怒,这三声一骂,那军
官自是怒不可遏,待那马前足落地,刷的一鞭,便向令狐冲头上抽落。令狐冲见大道上不
便行事,叫声:“啊哟!”一个踉跄,抱头便向小路上逃去。那军官怎肯就此罢休,跃下
马来,匆匆将马缰系在树上,狂奔追来。令狐冲叫道:“啊哟,我的妈啊。”逃入树林。
那军官大叫大嚷的追来,突然间胁下一麻,咕咚一声,栽倒在地。令狐冲左足踏住他胸口
,笑道:“你***,本事如此不济,怎能行军打仗?”他在怀中一搜,掏了一只大信封
出来,上面盖有“兵部尚书大堂正印”的朱红大印,写着“告身”两个大字。打开信封,
抽了一张厚纸出来,却是兵部尚书的一张委任令,写明委任河北沧州游击吴天德升任福建
泉州府参将,克日上任。令狐冲笑道:“原来是位参将大人,你便是吴天德么?”那军官
给他踏住了动弹不得,一张脸皮胀得发紫,喝道:“快放我起来,你……你……胆大妄为
,侮辱朝廷命官,不……不怕王法吗?”嘴里虽然吆喝,气势却已馁了。令狐冲笑道:“
老子没了盘缠,要借你的衣服去当一当。”反掌在他头顶一拍,那军官登时晕去。
令狐冲迅速剥下他衣服,心想这人如此可恶,教他多受些罪,将他内衣内裤一起剥下
,全身赤条条地一丝不挂。一提他包袱重甸甸地,打开一看,竟有好几百两银子,还有三
只金元宝,心想:“这都是这狗官搜刮来的民脂民膏,难以物归原主,只好让我吴天德参
将大人拿来买酒喝了。”想着不禁笑出声来,当下脱去衣衫,将那参将的军服、皮靴、腰
刀、包裹都换到了自己身上,撕烂自己衣衫,将他反手绑了,缚在树上,再在他口中塞满
了烂泥。转念一想,回身抽出单刀,将他满脸虬髯都剃了下来,将剃下的胡子揣入怀中,
笑道:“你变成了小白脸,这可美得多啦!”
走到大路之上,解开系在树上的马缰,纵身上马,举鞭一挥,喝道:“让开,让开,
你***,走路不带眼睛吗?哈哈,哈哈!”长声笑中,纵马南驰。
当晚来到余杭投店,掌柜的和店小二“军爷前,军爷后”的,招呼得极是周到。令狐
冲次晨向掌柜问明了去福建的道路,赏了五钱银子,掌柜和店小二恭恭敬敬的直送出店门
外。令狐冲心想:“总算你们时运好,遇上了我这位冒牌参将,要是真参将吴天德前来投
宿,你们可有苦头吃了。”去店铺买了面镜子,一瓶胶水,出城后来到荒僻处,对着镜子
将一根根胡子胶在脸上。这番细功夫花了大半个时辰,粘完后对镜一照,满脸虬髯,蓬蓬
松松,着实神气,不禁哈哈大笑。一路向南,到金华府,处州府后,南方口音已和中州大
异,甚难听懂。好在人人见他是军官,都卷起了舌头跟他说官话,也无甚难处。他一生手
头从未有过这许多钱,喝起酒来尽情畅怀,颇为自得其乐。
只是体内的诸般异种真气不过逼入各处经脉之中,半分也没驱出体外,时时突然间涌
向丹田,令他头晕眼花,烦恶欲呕。这时又多了黑白子的真气,比先前更加难熬。每当发
作,只得依照任我行在铁板上所刻的法门,将之驱离丹田。只要异种真气一离丹田,立即
精神奕奕,舒畅无比。如此每练一次,自知功力便深了一层,却也是陷溺深了一层,好在
总是想到:“我这条命是捡来的。多活一日,便已多占了一分便宜。”便即坦然。这日午
后,已入仙霞岭。山道崎岖,渐行渐高,岭上人烟稀少。再行出二十余里后,始终没见到
人家,已知贪着赶路,错过了宿头。眼见天色已晚,于是采些野果裹腹。见悬崖下有个小
山洞,颇为干燥,不致有虫蚁所扰,便将马系在树上,让其自行吃草,找些干草来铺在洞
里,预备过夜。只觉丹田中气血不舒,当即坐下行功。任我行所传的那神功每多一次修习
,便多受一次羁縻,越来越觉滋味无穷。直练了一个更次,但觉全身舒泰,飘飘欲仙,直
如身入云端一般。他吐了口长气,站起身来,不由得苦笑,心想:“那日我问任教主,他
既有武功绝学的《葵花宝典》在手,何以还要练这吸星**,他不肯置答。此中情由,这
时我却明白了。原来这吸星**一经修习,便再也无法罢手,”想到此处,不由得暗暗心
惊:“曾听师娘说过苗人养蛊之事,一养之后,纵然明知其害,也已难以舍弃,若不放蛊
害人,蛊虫便会反噬其主。将来我可别成为养蛊的苗人才好。”
走出山洞,但见繁星满天,四下里虫声唧唧,忽听得山道上有人行来,其时相距尚远
,但他内功既强,耳音便亦及遥,心念一动,当即过去将马缰放开了,在马臀上轻轻一拍
,那马缓缓走向山坳。他隐身树后,过了好一会,听到山道上脚步声渐近,人数着实不少
,星光之下,见一行人均穿黑衣,其中一人腰缠黄带,瞧装束是魔教中人,其余高高矮矮
的共有三十余人,都默不作声的随在其后。令狐冲心想:“他们此去向南入闽,莫非和我
华山派有关?难道是奉了任教主之命,去跟师父师娘为难?”待一行人去远,便悄悄跟随
。
行出数里,山路突然陡峭,两旁山峰笔立,中间留出一条窄窄的山路,已是两人不能
并肩而行。那三十余人排成一字长蛇,向山道上爬去。令狐冲心道:“我如跟着上去,这
些人居高临下,只须有一人偶一回头,便见到了我。”于是闪入草丛躲起,要等他们上了
高坡,从南坡下去,这才追赶上去。哪知这行人将到坡顶,突然散开,分别隐在山石之后
,顷刻之间,藏得一个人影也不见了。
令狐冲吃了一惊,第一个念头是:“他们已见到了我。”但随即知道不是,寻思:“
他们在此埋伏,要袭击上坡之人。是了,此处地势绝佳,在此陡然发难,上坡之人势必难
逃毒手。他们要伏击的是谁?难道师父师娘他们北归之后,又有急事要去福建?否则怎么
会连夜赶路?今晚我又能和小师妹相会?”一想到岳灵珊,登时全身皆热,悄悄在草丛中
爬了开去,直爬到远离山道,这才从乱石间飞奔下山,转了几个弯,回头已望不见那高坡
,再转到山道上向北而行。他一路疾走,留神倾听对面是否有人过来,走出十余里后,忽
听得左侧山坡上有人斥道:“令狐冲这混帐东西,你还要为他强辩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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