沧海_第39章 洗冤 首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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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9章 洗冤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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……”说到这里,她微微一顿,眉间流露出缱绻妩媚之态,叫人望之心动。“赢万城,”白湘瑶咯咯娇笑,“没想到我千算万算,竟会栽在你的手里,只不过,你当东岛内奸只我一个么?”说到这里,她身子一晃,嘴角流出一股黑血。

        谷神通脸色大变,失声叫道:“湘瑶……”一晃身抢上前去,将她抱住,运掌度入真气。白湘瑶吃吃而笑,费力伸手,轻轻抚着他脸,叹道:“傻哥哥,来不及了!这是‘阎王丸’,方才捂脸的时候就吞啦,过了这么久,谁也救不了了的。呵呵,即便我死了,我也开心,那、那姓商的贱人抢了我的男人,我,我却害了她的儿子,大家扯一、一个直,两、两不相欠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谷神通口唇微动,终究未能出声,“阎王丸”药性发作极快,白湘瑶手臂身子渐次僵硬,有如铁石,一抹诡异笑容凝在脸上,触目惊心。

        陆渐望着白湘瑶,忽觉一阵虚脱,寻思道:“这女人纵然该死,但她死了又如何?即便死了,谷缜也活不过来了。”想到这里,心头一灰,幽幽叹了口气,转身向外走去,身后忽地传来谷萍儿叫声:“妈,你上哪儿去了?萍儿害怕,妈,妈,你去哪儿了,萍儿好害怕……”叫声凄厉,划破夜空沉寂,陆渐心酸难忍,走着走着,忽地就流下眼泪来。

        出了寺门,走了一程,忽听前方男女窃窃私语,陆渐方想绕过,忽听那男子道:“妙妙,怎么又哭啦,还是节哀的好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陆渐心头一动,纵身上前,拨开树丛,定睛望去,遥见施妙妙坐在一块大石上,呆怔垂泪,狄希立在一旁,从怀里取出一方雪白手巾,伸到施妙妙双颊前,似要给她揩泪。施妙妙忙举手接过,口中道:“多谢狄尊主。”两人交接手帕之时,狄希伸出食中二指,漫不经心,抚摸施妙妙指尖。

        施妙妙如遭火烧,忙将手帕收回,抹了抹泪,但觉那手巾带着淡淡幽香,沁人心脾。一抬眼,狄希俊目清亮。盯着自己,勾魂夺魄。施妙妙心中一乱,说道:“狄尊主,你,你也别管我啦。听你劝了两日,我心里好了许多,不会再做傻事。仔细想来,你说得也对,谷缜祸国殃民,确实该死,我为他伤心难过,很是不对。可是,唉,可是不知怎地,我一想到他死前的样子,总就想哭,唉,我真是没用。狄尊主,你代我向岛王说,我不做五尊主好么?”

        狄希微微一笑,温言道:“傻丫头,东岛除了你,还有千鳞传人么?”施妙妙一时默然,狄希拉起她纤纤素手,叹道:“妙妙,你放心,将来无论遇上什么为难事,总有我帮着你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施妙妙心头鹿撞,忙将手抽回,说道:“狄尊主……”狄希笑道:“干吗老叫我尊主,忒也生分了,我叫你妙妙,你就不能叫我狄希么?”施妙妙双颊发烫,低头道:“狄,狄尊主,我,我心里好乱,你让我一人呆着好么?”狄希点点头,软语道:“那你答应我,别做傻事,我便去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施妙妙连忙点头,不料狄希并不依言挪步,仍是双眼含笑,凝注在她脸上,施妙妙被瞧得无地自容,低声道:“你,你,还不走,盯着我做什么?”狄希叹道:“妙秒,其实有些话,我想对你说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施秒妙道:“什么话,日后再说不成么?”狄希摇头道:“不成,过了今晚,我或许再没勇气说出来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施妙秒闻言,不觉心软,说道:“那好,你说。我听着便是。”狄希曼声道:“妙妙你知道么,这些年来,我心里一直有个女子,可这女子心里没有我,叫人好生难过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施妙妙奇道:“狄尊主人俊,心肠又好,武功更不用说,还愁没人喜欢么?”狄希目不转睛望她片刻,忽儿叹道:“只因为那个女子心里装着另一个人,那人虽然不好,却有别样的法子,总能占着她的芳心,即便身在苦狱,也能叫那女子茶饭不思,对镜垂泪。我瞧着她的样子,心里难受极了,却不知道如何为她排解忧愁。唉,我总是想,只要那女子想着那人一日,我便多受一日痛苦,想着那人一年,我便多一年痛苦,若是,若是想着那人一生,我便只好终身受苦了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施妙妙听得心儿剧跳,她万没想到狄希说的女子竟是自己,一时惊慌失措,望着狄希,不知说什么才好。狄希笑意融融,伸出手指,指尖掠过妙妙的玉颊,不沾肌肤,只掠起几丝秀发,口中喃喃道:“妙妙,你真要我一生都受苦么?”

        施妙秒从未遇到这等情势,不由得身子僵硬,躲也不是,不躲也不是,正觉慌乱,忽听一人道:“九变龙王,你才不的好人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狄希目光一闪,转头望去,只见陆渐分开草木,双目如炬,瞪视自己。狄希不觉笑道:“我自与妙妙谈心,足下干吗出口伤人?”陆渐冷哼一声,大声道:“施姑娘,谷缜对你一往情深,他尸骨未寒,你便与其他男人厮混,太也无情了吧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施妙妙涨红了脸,斜挑竖眉,羞怒道:“你,你说谁?”陆渐冷笑道:“我就说你。”施妙妙气急欲狂,未及想到说辞,狄希已道:“谷缜自作孽,不可活,难到说死了还要连累妙妙么?”

        陆渐呸了一声,道:“谁说谷缜作孽?方才真相大白,谷缜是被白湘谣冤枉,白湘谣阴谋败露,已经当着谷神通的面服毒自尽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那两人均是一惊,施妙妙失声道:“你,你的话当真?”陆渐怒道:“你到这个时候,还不相信谷缜么?谷缜喜欢上你这等轻薄的女子,我真为他不值。”施妙妙脸色煞白,倒退两步,蓦地转身,一阵风奔向远处庙宇。狄希叫道:“妙妙……”方要赶上,只听陆渐喝到:“乘人之危的小人,先吃我一拳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陆渐有心为谷缜出气,显露“唯我独尊之相”,一拳送出,拳意铺张十方,狄希射出长袖,拳袖一交,狄希双颊赤红如血,忽借陆渐拳劲,飘身纵上一棵大树,冷笑道:“小子,咱们走着瞧。”一矮身,隐没不见。

        陆渐收敛法相,拳意经久不绝,四周草木兀自嗡嗡轻颤,陆渐回望三祖寺一眼,忽地叹了一口气,迈开大步,向着农舍走去。

        走了一程,农舍在望。忽见农舍之中,一点橘色亮光若隐若现。陆渐心中狂喜:“阿晴回来了么?”施展全力,流星般赶到屋前,猛力推开门扇,大声叫道:“阿晴,是你么……”叫声未绝,忽地愣住,只见桌上一盏气死风灯,照着一个华服男子,右手摇一柄鹅毛扇,左手把玩一件物事,瞧见自己,嘻嘻笑道:“姚师妹神机妙算,陆兄果然还在这里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沈秀?”陆渐又惊又怒,“你来做什么,活得不耐烦了么?”

        沈秀冷笑道:“武功高了,了不起么?若不是姚师妹吩咐,少爷我才懒得来呢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阿晴吩咐?”陆渐一把扣住沈秀肩膀,“你想骗谁?”他力贯五指,不啻宝刀利剑,沈秀痛得眉头蹙起,却不挣扎,笑嘻嘻地道:“你不信么,且看这个……”说着抬起左手。陆渐这才发现,沈秀把玩之物,竟是一串贝壳项链。

        陆渐骇然变色,劈手夺过项链,那项链上的每一颗贝壳,都是他亲手打磨,料是姚晴经年贴身收藏,浸润了美人体气,变得圆润光洁,如珠如玉。

        陆渐呆了一会儿,瞪着沈秀道:“这项链,这项链哪来的?”沈秀毫无惧色,嘻嘻笑道:“姚师妹给的,她说了,将项链还给你,你与她之间,也算作个了结。你不是喜欢宁凝么,那就只管喜欢她去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陆渐怒道:“胡说八道。”挥拳欲打,沈秀忙道:“这都是姚师妹的原话,绝无半字杜撰,要不然,给我一个天作胆,也不敢孤身前来,冒犯虎威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陆渐拳势一顿,心中不胜恍惚,喃喃道:“你撒谎,阿晴在哪里?我要见她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沈秀笑道:“她若想见你,何苦让我前来?她还说了,从今往后,再也不想见你,你是死是活,娶亲生子,都和她毫无干系。你想想看,若非姚师妹授意,我怎么知道这条贝壳项链是你们的定情之物,又怎么知道你竟会喜欢我那宁凝妹子?哈哈,恭喜恭喜,宁凝妹子容貌美丽,性子温和,只可惜是一名劫奴,若不然,小弟真要羡慕死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他嘴里说着恭喜羡慕,脸上却尽是讥讽嘲笑。陆渐心乱如麻,呆立当地,喃喃道:“她当真不想见我?”沈秀笑道:“若不信,你随我去见她,瞧她见是不见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陆渐心知姚晴性子决绝,一经决定,断无更改,抑且如沈秀所言,贝壳项链和宁凝之事,均是至隐至秘,只有他与姚晴知道,若非姚晴亲口道出,沈秀决计不能拿来说嘴。想到这,不觉万念俱灰,叹道:“她,她为何要你来见我?”

        沈秀笑道:“那是因为沈某为了姚师妹,一不怕死,二不怕苦,一往情深,决无二念。沈某如此心诚,姚师妹便是个石头人儿,也会动心,哈哈,更何况陆兄移情别恋,伤透了姚师妹的心,害她这两日哭得泪人儿似的,沈某瞧着,也觉心疼,于是自告奋勇,来为师妹了结宿怨,排解忧愁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谁移情别恋?”陆渐急道,“她错怪我了。”沈秀笑道:“是否误会,你自己与姚师妹说去,沈某决不拦你。”他将手一摊,一副大方神气,陆渐见状,反而踌躇起来。沈秀眼珠一转,嘻嘻笑道:“难道陆兄真没在心里想过宁凝妹子?”陆渐不觉心中一乱,暗道:“我的确曾想过宁姑娘,梦里叫过她的名字,心里也时常记挂着她,唉,千错万错,错都在我,阿晴恨我怨我,也是应当。”想着心中一颓,松开沈秀衣襟。

        沈秀心中得意,掸掸衣衫,哈哈大笑,提起气死风灯,逍遥而去。陆渐望着他背影,几欲追上,但终又颓然止住,只是呆呆站着,忘了身在何处。

        日起月落,朝露浸衣,如水夜色悠悠而过,陆渐犹似木雕泥塑,眼珠也不曾转动一下。巨鹤见此情形,不知他是死是活,着急起来,展翅拍打,拍到第七下时,陆渐才一晃身,俯身吐出一大口鲜血,凄然望了巨鹤一眼,步履蹒跚,向着山外走去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失魂落魄,只顾前行,浑不知走向哪里,巨鹤找来鱼虾果子,他也无论生熟,抓来便吃。又过几日,巨鹤伤势痊愈,渐渐能够纵跃飞举,料想再过几日,便能翱翔青冥了。

        这一日,陆渐昏沉之间,忽听尖利鸣叫,陆渐听到巨鹤叫声,但觉其中蕴含极大愤怒,不由张眼望去,只见巨鹤颈上套着一根粗大绳索,四个猎人围着它,钢叉纷举,口中大声呼喝,意带恐吓。

        陆渐本是心丧如死,见此情形,不觉心血上涌,喝道:“住手。”喝声中贯注无俦真力,那四名猎人耳鼓破裂,脑门上犹似挨了一记闷棍,纷纷丢了猎叉绳索,蹲在地上,口吐白沫。

        陆渐上前解开巨鹤束缚,望着地上四人,一言不发。那四人均露恐惧之色,连叫饶命。陆渐经此一事,神志稍稍清明,四顾道:“这是哪里?”一名猎人勉强站起,说道:“这是紫金山,我们四个见这鹤儿神骏,只当是无主之物,多有冒犯,还望好汉饶恕。”陆渐皱了皱眉,挥手道:“全都滚吧。”四人如得大赦,抱头鼠窜而去。

        陆渐心道:“紫金山不是在南京城外么?我竟一路来了这里。”想到这里,心头一动:“哎呀,我只顾自己难过,竟忘了一件大事。”猛地想起当日秦淮河边、萃云楼头,谷缜托付给自己的一件事来,于是打起精神,向那巨鹤道,“大家伙,我要去城里办一件事情。人心贪婪,你最好呆在树上,不要下来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巨鹤见他振作起来,亦是欢喜,俨然听懂陆渐言语,拍翅纵到树梢,咕咕直叫。陆渐转身入了南京城,呆到夜间,潜入旧宫城东安门外,他此时身法之强,如鬼魅幻形,宫中守卫正面遭遇,也只觉一阵清风拂面,瞧不见半个人影。

        陆渐找到门左的镇门石狮,向东南方走了一百二十步,果见一株老槐。陆渐睹物思人,想到谷缜,心中不胜黯然。他四顾无人,蹲身摸那老槐根部,果然有六条粗大老根裸露在外。陆渐从正南边那条老根往西数,数到第三条老根,伸手去挖根下,但觉浮土柔软,不多时便碰到一个坚硬物事,起将出来,却是一枚尺许见方的铁盒。

        陆渐将铁盒握在手里,但觉一阵潮湿冰凉,顺着手心沁入胸臆,眼里酸酸涩涩,竟是想哭。伤感之际,遥听得宫卫脚步声响,当下收拢心情,将身一纵,由屋顶掠出宫城,随即又越过内城、外城。他身法飘忽,如履平地,偶有守城军士瞧见,也只见一团黑影,倏忽而逝,只疑是鬼怪幻形,吓得张口结舌,不敢动弹。

        陆渐回到巨鹤栖息的树下,召唤巨鹤,同到一户人家,在灯下检视铁盒。盒外无锁,盒内有一层厚厚油布,料是防水之物。展开时宝光四射,一玺一环赫然在目,陆渐大为吃惊,不知谷缜是何时将这传国玉玺、财神指环藏在盒里。

        再瞧玉玺下压着一封信笺,展开看时,只见笺上写道:“携此指环,前往某地,告知某人谷某死讯,请他另立新主。那人住处地图在信笺之后,循图前往即可。另,传国玉玺转赠与你,此物千古之宝,窥视者多,望君好生收藏,不要落入奸人之手。”自传国玉玺之后,墨迹新鲜,当为后来补上。

        陆渐望着谷缜笔迹。不知不觉,流下泪来,好半晌心情平复,拭了泪,将玉玺、指环揣入怀里,翻转信笺,果见朱笔勾勒了一幅地图,甚是详尽。

        陆渐细看那图,当在苏北群山之中,离南京约有数百里路程,于是收起铁盒,携着那只巨鹤,向那地图所指,信步走去。

        此前陆渐自怜自伤,身外无物,一旦脱出哀伤心境,留心四周,发觉不少百姓扶老携幼,拥向南京,无论男女老少,均是愁眉不展,面有菜色。

        陆渐暗自奇怪,但他面皮甚薄,不便询问,走到正午,忽见道旁有人僵卧,急忙上前扶起,却是一名老者,皮肉浮肿,两眼圆睁,口角流着长长腥涎,竟已死了多时。陆渐呆怔了时许,挖坑将其埋了,再向前行,离南京越远,流民越多,潮水也似涌向城镇,道边田间,时见倒毙饿殍,多是老弱病残。陆渐沿途掩埋尸首,心中好不茫然,思索良久,蓦地想起那日在沧波巷中谷缜的预言,蓦地惊出一身冷汗,心道:“难道说那大饥荒真要来了?”举目眺望,大好田园杂草丛生,人影也无,陆渐越发纳闷,暗想风调雨顺,无旱无涝,不该有此情景,这么看来,连年倭患兵灾,真叫田园荒芜,民不聊生了。

        陆渐一文不名,遇上如此灾祸,也无半点法子。好在那巨鹤伤势痊愈,展翅冲霄,飞行绝迹,然而每到傍晚,无论陆渐身在何地,总会飞回。回来时,爪间总是攥着百斤海鱼、整树果实,乃至于整只幼鹿黄羊,也不知是从几百里外捉来。故而陆渐行走灾荒之地,竟无饥馁之患,但他天柱山之后,精气自足,饮食渐少,一日但喝几口泉水,吃两个果子,也能神采奕奕,便将巨鹤送来的食物周济饥民,纵是杯水车薪,却叫他心中安宁。

        旅途无事,陆渐想到天柱山之战,用心推演“金刚六相”,渐次明白其中奥妙。原来,同一门“大金刚神力”,以不同本相施展,竟会生出不同变化,就如六门不同的武功,每一门均有极大的威力。只是这“金刚六相”单用尚可,一旦合并混用,陆渐便觉晕眩心跳,神志昏沉。所幸他天性不甚好强,既感不适,也就作罢,不料如此一来,反而大合佛门空明之旨,若不然,强行合并六相,势必又如当日一般,走火入魔,以致疯狂。

        这日陆渐走在道上,忽闻哭声。他听那哭声悲切,不由循声前往。尚在远处,便嗅到一股粥饭香气,走近了,只见数百农夫围成一团,布衣褴褛,面黄饥瘦。陆渐挤上前去,只见人群里支着一口大锅,锅里白气翻腾,熬了一锅稀粥,锅前立着几十个青衣仆僮,手持刀枪,神情骄悍。

        哭的是一名中年妇女,半跪半坐,怀抱一个四五岁的男孩儿,那孩子头大身细,瘦骨伶仃,双眼紧闭,小脸上透出一股青气。那妇人涕泪交流,颤声道:“易老爷,行行好,给孩子一口粥吧,他三天没进一粒米了,再饿下去,可就没命啦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话音未落,便听一个懒洋洋的声音说道:“要喝粥,成啊,把这地契签了,想喝多少喝多少。”陆渐循声望去,远处凉椅上歪着一个胖大汉子,左右各立一名丫环,一人打伞,一人摇扇,装扮甚是妖娆。那胖汉捧一杯茶,吹开茶沫,眼望妇人小孩,笑眯眯的,一团和气。

        妇人脸色畏缩,不敢正眼瞧那胖汉,只是嗫嚅道:“签地契,我,我哪能作主?”易老爷笑道:“你不能作主,你男人能啊。唉,这孩子也怪可怜的。你这当妈的,就不能劝劝你家男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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